2014年8月6日 星期三

《輝耀姬物語》:我心歸屬在何處?

《輝耀姬物語》(かぐや姫の物語)講述的是月之公主從天上降臨人間,體驗紅塵苦樂,最後無奈歸去的故事。動畫用了極大的篇幅描繪了女主角如何陷入都城和山林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之間的衝突裏,最後的解脫之道是放棄一切紅塵生活,返回天上。她在穿上月之羽裳後了失去記憶,但在前往冷清的月宮前,她仍回首看一眼美麗的人間,這一幕仿佛在告訴我們,其實真正的衝突是清心寡欲的天上生活和悲喜交集的人間生活。




爲什麽她要來人間?這和她剛下凡就懂得唱人間的山歌《わらべ呗》有關。她在受盡各種苦難後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下凡是因爲曾在月宮聽過從這裏回去的人唱過這首歌。歌詞引發了她對人間的無限憧憬,希望能去人間看看天上所沒有的「鳥 虫 けもの 草 木 花 咲いて 実って 散ったとて 生まれて 育って 死んだとて 風が吹き 雨が降り 水車まわり 」,看看鳥蟲野獸和花草樹木們等芸芸蒼生是在一個怎樣的地方生活著。




她如願以償,降臨人間(有說是被貶人間受苦),從小就能在山林之間奔跑,和花鳥魚蟲爲樂,也有了一群山人孩子爲伴。人間的美麗并不衹是美麗的大自然,還有人與人之間一種淳樸的關係。可惜這種幸福並不長久,她開始要接受「處罰」,就是要被迫離開這種短暫的幸福生活。養父在竹子裏發現黃金及美麗的衣裳,認爲這個女孩是來自天上的天女,不應該在山裏做野孩子,而應該去京都享受榮華富貴,與王公貴族結連理,才能得到幸福、她剛到京都大宅時對新環境非常興奮,但隨之而來的是各種束縛,包括習俗對一個女子的樣貌言行,甚至是未來生命軌跡的限定。




她試過各種反抗,包括在冠禮宴會上夜奔出走,逃回出生的山林,可是那裏已面目全非,她也差點陷入死亡的絕境。一覺醒來,仍在宮中,她在妥協和反抗之間不斷掙扎,一方面做乖乖女,另一方面刁難慕名而來的王公貴族們。她堅定地說自己不屬於任何人,但制度要她必須屬於某一個男人。聰明的石作皇子發現她的氣質和自然和接近,送上一朵紫雲英;她差點被花言巧語矇騙,以爲這位皇子是和她一樣的人,能真的帶她回去她所懷念的那個世界。天皇的冒犯讓她痛苦到極點,於是她選擇向月亮祈求,讓她離開這些痛苦,月亮答應會帶她離開,但也要她同時忘卻一切紅塵記憶。




養父母嘗試爲她做最後一份努力,養父選擇用武力來保護她,養母則讓她悄悄回一趟故鄉。她在故鄉和捨丸重逢,欲對他托付終生,同游天地,可是這位可以爲她抛妻棄子的男人,真的能守護她,真的能和她去尋找幸福嗎?歸月時,如佛陀一般樣貌的月王降臨,養父的守軍全部睡倒,另一邊廂小侍女帶著一群孩子唱著山歌,希望能用小小的力量去對抗來自天上的不可抗力。天人下凡時演奏的《天人の音楽》其實非常喜悅,但放在一個經歷「愛別離苦」的時刻前後,卻顯得十分荒謬。和悲喜交集的《天女の歌》相比起來,仿佛存在最大衝突的并非城市和自然,而是無慾和有慾。




或是孩子們在她臨行時唱的《わらべ呗》,讓她在失去記憶後還能對人間懷有一絲不捨。在她回到冷清的天上後,若仍時常思憶人間美好,應該比鎖在宮中懷想山林更痛苦吧?其實三個空間都彼此共存於人間,但究竟人心的歸宿在哪裏?離開人間得到解脫才是真正的歸屬嗎?冷清月宮和朱門深院皆是樊籠,就在兩個極端的位置。她在《天女の歌》裏告訴我們,「はぐくみて まつとしきかば 今かへりこむ」 天道循環帶來的生生不息,聽風吟帶來松濤,才能喚回我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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